從小到大,音樂與我(二)學齡前:愛畫畫不愛音樂的恐龍博士

Sherwin Yang
Jun 11,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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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種種原因,我是被阿公阿嬤跟兩位姑姑養大的(直到現在仍然五人同住),我在這裡就像是獨子,雖然家境不到富裕但已經是應有盡有,不曉得是不是那個時代的流行,他們從小特別重視在我的才藝培養。

順道一提,一直到二十二歲以前,我都住在南昌路(以前的南昌街)上,高中畢業以前不曾離開中正區,大學也不過在三站捷運站以外的公館。大約西至建中、南至古亭地區、東至師大夜市、北至中正紀念堂,小小的區塊安置著我的童年與青春,我總向他人介紹這裡是我的故鄉。

仔細回想了小時候的一切,和音樂相關的經驗不能說少,但大致上比較值得一提的有以下幾個機會:

大家對《侏儸紀公園》有幾分記憶呢?

小時候愛翻百科全書,那時恐龍是我的最愛(我學會寫的頭幾個字,其一就是「龍」,真是好大喜功),搭配著相對應的物種,我可以從前寒武紀一路背到白堊紀,平時幹什麼事都要扯到恐龍,幼稚園老師還給我取了「恐龍博士」的綽號。而我姑大概是沒發現到這部電影的分級(當時是輔導級啊!輔導級!),直接提供這部片、穿插一些無害的卡通餵養我,我看了也倒是沒覺得恐怖,只覺得,腕龍映入眼簾的這個瞬間,音樂真是不能再更好美好了!

我始終可以準確說出侏儸紀公園第一集的劇情、音樂,甚至上映年份,因為那同時剛好是我這個人的出產年份。

永遠忘不了的一幕經典電影場景

阿公鍾愛日本文化,我跟隨著一起經歷了各種洗禮:第一家有印象的電視台不是老三台和第四台而是 NHK,第一個知道的歷史人物差不多是山本五十六或水戶黃門,第一個「明星」的概念肯定是曙太郎與貴乃花。更重要的是,阿公喜歡用他買的高級音響,播放各種演歌和軍歌,後者更甚於前者,〈月月火水木金金〉、〈同期の桜〉、〈軍艦行進曲〉的旋律,我到現在都還熟悉。另外,我也是從小就開始收看《NHK揚聲歌唱》(NHKのど自慢),這個每週日中午的歌唱比賽,一直到今天我們家還會準時觀賞。

阿公真的就用〈月月火水木金金〉告誡我做人要勤奮認真

想想這是多麼特別的養成!雖然不怕恐龍,但小時候被科幻驚悚電影以及戰爭片洗腦的我,曾經為了 1998 年在雜誌裡看到的《世界末日》電影海報,哭了一整個晚上。那時的我,沒什麼額外的煩惱,就是白天忙著害怕世界末日(包括《彗星撞地球》,災難場景總是喜歡在白天發生),晚上擔憂突如其來的空襲警報(已經記不起來是擔心共匪來襲,還是看了太多被美軍轟炸的東京)。

最早的時候,主要被稱讚的「藝術天份」幾乎都落在繪畫頭上。不論是在植物園畫水彩、還是在畫室用粉臘筆等各種素材,不時臨摹一些卡通或電視劇角色、或是靠想像畫出國家戲劇院和國家音樂廳(重點是他們之間屋頂的差異),各種跡象都顯示這將是我的一個潛在發展方向。

我對「紙不能折」的追求絕對是從這時開始。我喜歡畫喜歡的角色在有點厚度的紙上,只要有一點點折痕就會無理取鬧,總是會吵著再拿一張完美的紙,想辦法想再畫一張更好的。

還珠格格!

後來和畫畫漸行漸遠的原因也許有很多,但讓我印象最深刻、最直接卻也最可笑的一點就是「不希望自己手弄髒」。到底小時候有什麼毛病,為什麼不繼續畫下去!另外還有一些比較次要的理由,像是無法把完全對稱的東西畫得很對稱──只要把紙翻到反面透光一看總會歪一邊,無法靠努力克服(在我的心底造成很大陰影);或者總是沒辦法靜下心來把顏色塗好:素描是我的強項,但總是在最後因為覺得上色冗長乏味,而毀了一張本可以不錯的作品。

背景是我的作品,比例尺也是真的,但照片中的母女我至今仍然沒有頭緒到底是哪個同學

除了畫畫以外,家人陸續栽培我在書法、圍棋等領域,這些或多或少都在我的生命裡留下一定的影響力,至於……音樂?

我姑姑最正確、也是她多年後認為最不正確(親手埋下家庭革命的種子)的決定,就是在我三歲那年,送我去國語日報接觸奧福音樂,並且在隔年,正式讓我開始學習鋼琴。

關於國語日報的奧福音樂課,其實我已經沒什麼印象了,只記得是個不小的團體班,當中有包含一些節奏感和音高的訓練。小時候的我膽小害羞,一定要讓接送我的阿嬤陪我進去我才肯上課,記得老師無可奈何地打破原則同意我的請求,我阿嬤就這麼跟著我上了一年的課。對於這個時期的實際表現,我已經沒有印象了,只記得總是由阿嬤接送我上下課,每次回家路上,我都會在福州街接近羅斯福路口的小攤販,買一包雞蛋糕,如果攤販沒來,就必須去買義美冰淇淋。

似乎是得到了奧福音樂老師的鼓勵,隔了一年,姑姑讓四歲的我開始彈奏古典鋼琴。年幼無知的我當然不懂自己在做些什麼。我不像那些傳奇的音樂家,一摸到琴就能夠像莫札特一樣狂噴,但好險我在摸熟了琴鍵對應的音高之後,做了一件沒想到後來一輩子受用的事。

那就是在心中採譜或者抓歌並且演奏出來。

我在沒有任何教學輔助下,完整地彈出了《侏儸紀公園》的兩大主題旋律,甚至搭配類似和弦根音的方式呈現。儘管技巧不成熟且有一定程度的試錯,我還是用鋼琴成功地說出了自己在心中默背的音樂。

地點是在我家旁邊巷子的巴洛克音樂教室,在這裡直到升上大學,都和這裡有著密切的關係。

事情的細節當然記不清楚了,只依稀有印象鋼琴老師興奮地告訴我姑姑說「這孩子可以培養」,我姑也是被唬得一楞一楞,後來六歲竟然加碼,決定讓我在同一家音樂教室,開始學習小提琴。

似懂非懂的我用大把的學費摸索著這些昂貴的東西,家長總是沒考慮到,當時的我雖沒有反感,卻幾乎是沒有一丁點覺得「有趣」,且小提琴這項新樂器對我來說又是另一大考驗:我很懶,懶得一直站著且手舉高,還得夾著一把不算小的琴身,讓我在練習的過程上更是停滯不前,冥冥之中錯過了成為專業樂手的最好時機。

整體來說,我其實厭惡練琴。尤其是一些姿勢的調整,或是一再重複演奏同樣的片段,很容易讓我感到厭煩。儘管如此,一路上的老師們卻聲稱我是有天賦的小孩,我姑也捨不得讓這項才藝就這樣隨便停止,後來的一切基礎也就順理成章慢慢開始培養。

但這兩項技藝,無疑對我後續發展非常有幫助:就小提琴而言,其一是透過調音,養成一定程度的絕對音感,其二則是大大提升我日後對各種弦樂器的熟悉與上手速度──小學六年級剛開始學吉他時,也是在心裡暗爽著「這些格子的提示未免太多餘」,大四上學期短暫學習二胡時,更是如魚得水。

鋼琴就更不用說了,是日後學習不管古典、爵士樂理最重要的工具,同時也是在音樂製作中,輸入 MIDI 訊號的最大宗方式。

當初家裡為了我買的 YAMAHA 直立式鋼琴,現在依然陪著我到位在紅樹林的新家,雖然已經很少彈,但它的存在大概就是一種精神支柱吧。

卷軸書法寫著「惜福」,我一直以為身後的寶刀是某種程度上的傳家之寶。我的動作肯定是在模仿中正紀念堂的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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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 said, “The water has no mem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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