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興喜劇鋼琴演出技巧大解密

Sherwin Yang
Dec 12,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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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楊易修

231201喜劇暖場@北流Live House D(臺北喜劇節提供)

即興劇團有時候會自嘲每一場的本都是兩萬頁上下有夠難背,上面每一段每一句的字裡行間,都有密密麻麻的音樂點註解。但當然是開玩笑的。

很久以前就想寫一篇文章記錄自己如何處理即興喜劇鋼琴的心得,畢竟自 2019 年九月臺北藝穗節《超即興解放》算起,和新生一號劇團持續合作了四年多左右,而和北部綜藝能工作室的即興鋼琴合作也正式超過一年,從短髮彈到長髮,在即興喜劇的舞台上也快樂地生存了好一陣子。

以個人習慣來說,我在演出時大致上只使用鋼琴音色,沒有使用其他 Program,除非劇團因應遊戲有其他需求,則由其他人員執行音效。本文也不會分別針對各即興遊戲內容介紹,若有興趣歡迎購買新生一號劇團或北部綜任一場次的票券,當然也不會把所有所有常用曲目全部說出來,說破的太多就不好笑了。

本文以配樂音效關鍵字直接對應關鍵字間接對應經典案例分析五個項目來嘗試整理我自己的演奏模式。

210730超即英雄大進擊@台北試演場(林軒朗)

配樂

一場從空白開始建構的即興劇,首先必須至少掌握住的,是直覺的背景音樂。

即興劇時常在遊戲開始前的觀眾互動中,由觀眾隨機指定地點,但要一直到遊戲開始的瞬間,不論是由任一演員還是即興樂手先下手為強,完整的場景資訊才有著落。尤其例如【Freeze】、【只能問問題】等遊戲,場景變化總在轉瞬之間,通常此時是演員領導故事進行,所以在第一句話和動作明朗以後,搶在觀眾搞懂之前,就是最好的配樂進場點。

「正確」的場景配樂非常直覺:【犯罪現場】的懸疑可以是神奇寶貝紫苑鎮音樂、可以是柯南的推理配樂。車站(如果沒有指定車種)則至少有北捷四條線的進站音樂隨取隨用。甚至如果今天給出夜市、公園等等常見但沒有既定印象的地點,僅僅需要一個不特定的、可重複、不過度突出的聲響,都不算離正確太遠。當然,除了熟悉如何建立正確的場景,也要隨時準備創造對比或者諷刺的效果,才能使配樂不會太單調。

練習方式,除了必備的頻繁接觸戲劇與電影,了解怎樣是「溫馨」、怎樣是「緊張」,各式電視節目、YouTube 或其他串流頻道也都是可以參考的對象,甚至也能在無意間補充最新潮流話題和對應的聲響。

200730超即親子動滋動@富民生態公園

音效

一些刻板印象的搞笑音效,大部分是來自綜藝節目,應該要適當使用且對觀眾來說十分親切,並沒有不妥。琶音、滑音、或沒有什麼技巧硬湊起來的音程或音階,都能是一個短促、且「有效」的音效。唯一可以嘗試盡量使用高音域或低音域,不要和人聲起衝突,力度可以重,畢竟對戲本身來說,這樣短的音效能夠是另一個演員的存在。

除了音效本身的蘊含的特定情緒以外,有時也很適合用於強調場上演員的每個動作,即 Mickey Mousing。這部分可以直接把場上的一舉一動當成默劇在做(《超級遙控器》系列以動作為主的遊戲尤其需要)。

又或者,當一切太過空白或者不適合加入完整的曲目、抑或是處於曲於曲中間難以延伸的短空隙,適當應用音效來填補場上的空隙絕對是必要且明智的。

201003超即興啟蒙@南村劇場

關鍵字直接對應

整體來說我認為是所有技巧裡面可玩性、變化性最高的,而要領也很單純,是要單靠一句就要能讓觀眾明白。其實通常自己在腦中反覆整理資料庫的時候就也是如此,會因為某一個關鍵字而開始唱起的歌,必然有經過音樂市場驗證過後的獨特性。

流行音樂上,副歌的第一句總是效果最好,所以我盡量會去記憶每一首歌副歌的第一句歌詞,如果有些標誌性的關鍵字,大概就可以被歸納進一彈就中的樂句了。而就電影配樂來說,當然也可以如此處理,只要留意有時因不同音色也會影響觀眾的理解程度,導致聽到瞬間的聯想不夠直覺,例如一直都以弦樂出現在大家耳中的旋律之類的,這時候可能要輔以其他的特徵,才更能讓觀眾知道自己在玩什麼。

如果要把音樂處理得更細緻,也不排斥引進一些比較陳腔濫調、煽情的手法。像是編排和弦時,以弱起拍(Pickup)的方式先給出經典旋律的開頭,到下一小節第一拍再下和弦,可以更加戲劇化,或是重編和弦把溫馨的曲子變恐怖、沈重的曲子變輕鬆等等,都是可以額外給舞台、觀眾更多想法的機會。

當然,關鍵字也不一定要「說」出口,可以是任何場上透過動作、劇情等的明示暗示,音樂的搭配有時反而更能幫助觀眾恍然大悟。例如一個人即將獲得自由,那我可以下張震嶽的〈自由〉;沈重的生離死別,好比周杰倫〈最後的戰役〉的戰場;即刻開始的一場大冒險不妨參考 John Williams 一系列配樂,如星際大戰、印第安那瓊斯等。

延續第一點提及的場景配樂,其實很多地點也能玩關鍵字,比方海邊就是〈沿海地帶〉、炎熱的港都或那意思就是〈要去高雄〉等等(反過來就會令我想到〈港都夜雨〉或是〈一路向北〉)。

231126超即寶貝大集合@臺中屯區藝文中心

關鍵字間接聯想

比起前一點更加可遇不可求,且普遍來說思考需要比較長的時間,和場上的畫面可能已經稍有時間差,必須預期全場極少人能理解,或是隔了十秒觀眾才突然笑出來,時常需要放手讓這個梗埋葬在影像紀錄裡面(或許某天有人會發現)。

舉例而言,一旦場上出現賣子女的悲傷情節,這時的方向可能是《神隱少女》,順便給苦情牌來個大反轉。而對照前面第三點給的範例,大概可以往深一層走去:自由可以是法國國歌〈馬賽曲(La Marseillaise)〉;戰爭了那就是大批的人類上天堂〈Stairway To Heaven〉;冒險的可能性就更多了,情況許可時,也許可能可以給出緊張兮兮版的 S.H.E〈熱帶雨林〉。

231011週三即興子週年演出@23喜劇俱樂部

經典案例分析

  • 拉拉熊、Lala Move、Lala Land

印象最深刻的是某次排練,場上一位 Lalamove 員工因緣際會負責運送一隻拉拉熊,而這時的配樂,我給出電影《La La Land》的〈City Of Stars〉前奏,那個瞬間至今仍是我崇尚的完美即興。

  • 【愛爾蘭飲酒歌】加上各種動物旋律

四位演員唱一首以動物為主題的【愛爾蘭飲酒歌】(一個以唱歌、即興創作歌詞為主的遊戲)時,我嘗試當時思考所能及、跟動物有關的曲子〈小蜜蜂〉、〈大黃蜂〉、〈大象〉、〈大白鯊〉等等在不同段落各放一點點代表性旋律進去,在不影響主旋律和演員唱歌的前提下,把場面弄得越接近動物園越好。

200112超即興@台中喚喚戲劇節

總結來說,基本上在即興喜劇演奏音樂要注意的最大技巧,和一般做配樂一樣是在不影響劇情的狀況下進行,所以我通常會非常注意避開演員講話的頻率見縫插針,穿插使用以上幾點,平時用音效或少量配樂維持好最基本的存在感即可,時機成熟時再玩關鍵字。

閒暇時建議著重在累積資料庫:可以從著名古典樂曲、經典電影配樂開始,也不要放棄各種跟風的流行文化(例如各種 KPOP、抖音歌)。再往下針對不同演出需求做補強,例如參與兒童藝術節的演出,就需要多一點卡通語彙,如果可以,研究些現在小孩會看的卡通更好。

舉例而言,自己會經常性運用(我這個年代的)卡通主題曲:從家喻戶曉的哆啦 A 夢、櫻桃小丸子,到熱血的神奇寶貝、數碼寶貝、遊戲王、海賊王,再到特定功能類的,對同年齡層的觀眾來說,感染力非常強。此外,各國國歌也是我會第一時間想到處置入的、比較隱晦的玩法:至少法、德、英、美、俄(蘇)、日、中都很實用,要革命了就開〈馬賽曲〉、王室相關就選〈天佑國王〉、遇到亡國危機就下〈解放軍進行曲〉;獨裁政權還可以用〈Deutschland über alles〉、納粹黨歌(非常冷門且還是少用為妙)。

即興手法完全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個性,且比較不會有絕對的好壞(應該吧),我自己非常喜歡。

230524【衛武營小時光】超即興高潮(攝影:帽子,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授權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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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易修,專職作曲,自西樂起家,近年專攻北管、歌仔戲、日本能樂與雅樂、巴里島甘美朗等,以傳承與發揚臺灣傳統音樂文化為己任。

sherwinyang0102@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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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itten by Sherwin Yang

She said, “The water has no mem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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